【刚发错了,现在已经好了】
陈矩的这所外宅占地不算特别大,比高务实在对街的“状元第”小了六七成。这外宅原本的来历有些意思,乃是冯保当年犯事之后被查封收缴的外宅之一,但并不是主宅,只是冯大伴的一所别院。
但这别院有一点好,墙高树大,在外头很难知晓院内的情况,特别隐秘,尤其适合陈矩这位督公的身份。
高务实来到陈府门外,还没到门口就有些皱眉,而高陌则已经抢先提醒了:“老爷,陈督公是不是反应过激了些?现在这大门口,明面上的十余名家丁恐怕都是东厂番子假扮的,而按照东厂的习惯,除了这些人之外,周围一定还有暗椿,人数应该也差不多有十个以上——但今天这事儿跟他陈督公自己可没什么关系啊,至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高务实没有作答,今天的事情到处透着古怪,他现在也被搞得有些发懵。
“每临大事有静气”,他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要沉下心来审慎应对,又不是皇帝已经下令要杀头了,慌什么慌,慌能解决问题吗?
而且他对朱翊钧到底是有深刻了解的,知道他不是一个再世嘉靖,从性格上就不是那种刻薄寡恩、随时可能过河拆桥的种。
从他历史上的对待大臣的态度来看,一个曾经有功的大臣即便犯了错,他也一定会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哪怕连改过自新都已经迟了,他也会在朝野一片喊打喊杀声中将人保护起来,至少给人一个尽量体面的结局——譬如李成梁。
在他四十几年的皇帝生涯中,唯一只有张居正没有享受到他的宽容。考虑到张居正那是相当于亲手把朱翊钧的世界观当做瓷瓶一样砸得粉碎的人,这个特殊待遇可以理解。
但高务实对比自己来看,怎么也不觉得自己够格跟张居正比作死——张居正没死之前在朱翊钧眼中大概已经是个完人了,而他高务实显然不至于。
他在朱翊钧心目中不会毫无缺点,所以就算真的犯错,也不会让朱翊钧有世界崩塌的感受,当然也就不会因此而死。
甚至退一万步说,朱翊钧就算真的怒极,现在也有足够的理由强行克制自己的脾气——眼下正在打仗呢!
后方筹钱的是他高务实,前线还有安南的兵马,现在把高务实给杀了,云南这场仗是打算半途而废?要知道安南出兵数万,而带兵的就是跟高务实有终身之约的黄芷汀,杀了高务实就不怕黄芷汀一怒之下干脆跟缅甸联手?
到那个时候,别说安南这煮熟的鸭子要飞,怕不是连云南都有可能要飞!
更何况现在大明之所以能够稳稳控制土默特,高务实这个黄教的“降三世明王转世”兼彻辰汗把汉那吉的安答可是起了最关键的作用,杀了他之后,一旦京华不肯配合朝廷,经济控制就成了笑话,而土默特分分钟就能跳反。
把一个“安南定北”的大功臣说杀就杀了,那不是自毁长城是什么?
朱翊钧是个好哥哥不假,这一点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没有问题,但他首先是一个皇帝,是一个被高务实的价值观影响了十多年的皇帝,他会因为高务实跟自己妹妹出现一点绯闻的传言就失去理智吗?
万万不可能。
对于一位皇帝来说,没有什么比江山社稷更重要的,因为这不仅仅是利益问题,更关键的还是责任问题。高务实自信在此前的十余年里已经把这种理念深深植入朱翊钧的意识当中了,朱翊钧会下意识地往这方面考虑。
既然死不了,那就不必慌,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现在要紧的是找出问题的根源所在,不能光是傻兮兮地被动挨打。
所以他没有作答,而是平静地走了上前。
东厂番子们假扮的陈矩家丁果然都认识高务实,见他便装前来丝毫没有惊讶,态度也跟平时一般恭敬,规规矩矩地见了礼,然后才躬身道:“高中丞,您老里面请,督公已经等候多时了。”
叫督公而不是叫老爷,身份显而易见。
高务实依旧没有作答,只是微微颔首,沉默异常地走了进去。
由于陈矩并不养外宅妻妾(没错,这年头很多大宦官在外面有妻妾……),所以他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禁地”。在一位东厂番子的引路之下,高务实直接穿过正堂,进了后院。
进了后院,那番子便躬身告辞了,高务实也把高陌和那名护卫家丁留下,自己往里走。
刚刚转过影壁,便看见同样穿着一身道袍的陈矩正站在后院花园之中,眉头深皱,负手而立。
高务实刚一出现,陈矩马上脸色一松,快步迎了上来。
“万化……”
高务实刚说出陈矩的字,连“兄”字都还没出口,陈矩已经身处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高务实不仅一怔。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了,目光朝陈矩身后的北房望去,压低声音道:“怎么,皇上来了?”
猜虽然这么猜了,但高务实的语气还是有些惊诧。